虽然她的生命遭遇早逝的遗憾,但却在28载里“生如夏花”——
她青春自然,微笑常现,说一口纯正的英语,展现出翩翩风采;
她的课堂座无虚席,让人印象深刻,听众不乏同事和比她年龄都大的研究生;
她深受学生喜爱,学生们自发地写给她几百张字条,篇篇都是由衷真挚的赞美与感念;
她即使身患重疾,也不愿缺席深爱的讲台,即使卧床不起,仍然与学生分享着对生命的体悟。
28载,她用谨学善思面对缺憾人生,用宁静致远对抗时代喧嚣,即便离去,这人间也无法抹去她曾经坚毅的存在。
她叫卫一欧,生前任教于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一年前的11月7日,她28岁的生命因一种名为多发性周围神经炎的疾病戛然而止。
坚强,恍如昨日
11月7日凌晨,卫父在女儿的网络主页上贴出了一篇文章——《吾子当为吾师》。文中写道:“在人格境界、学知范畴、思想高度、知识精度等领域内,女儿是父母敬爱、亲爱的老师……”
文章很快引来回复:“我是卫老师的一名普通学生……有幸在学习生涯中遇到卫老师这样的好老师……”
沉浸于学生们的留言,卫父怎样都不愿相信女儿离去的事实,一切恍如昨日——
离世的前一天,卫一欧还在备课,准备在下个学期开学时重新回到学生们中间。
更早的几天前,她让父母准备了轮椅,当爸爸妈妈轻轻把她扶坐在轮椅上时,他们居住的山西师大简陋狭窄的5号楼宿舍里,荡漾起久违的欢笑声。母亲推着女儿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父亲问当时已全身浮肿的女儿:“这样出去被大家看见,你不会感觉难为情吗?你还那么年轻啊!”女儿答:“爸爸,只要能去上课,怎么都行,没有什么可难堪的……”但有时候,她也会对父母说:“身上能有一会儿不这么疼该多好啊!”
离世两周前,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田金平见到了卫一欧,对她说:“你的身体不太好,可能暂时不能上课了,但是可以作一些研究。”事实上,卫一欧一直在作着这样的尝试,自从病倒,她就把平时上课时对学生的观察和与学生的交流,以及收集到的资料作为素材,融入自己的学习体验,注入理性思考,撰写了一篇近万字的论文——《灵感的温床》。
美国电影《飘》的主题曲《吾之真爱》和电影《哥伦布》主题曲《远航》是卫一欧很喜欢的两首英文歌曲,她曾一度珍藏着舍不得听,有一次她对父亲说:“爸爸,我先不听这两首歌——留着,等我梦想成真,远走高飞的那一天再听。”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她偶尔会把播放器的音量开到很高,低频回响溢出耳机,她神情庄严肃穆,静静地感悟着这两支歌曲的境界。每当此刻,两行泪珠便慢慢地涌出她的眼底……
梦开始的地方
卫一欧最初的梦想,是做一名英语教师。
1982年出生的她,在9岁时与英语结缘。
那年,父亲递给她一本《许国璋英语》。在封面上写道:“至少应该懂得第二语言,你将因之更加丰富与深刻,会进入一个新的意识境界。”这段话给卫一欧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此后的小学与中学时代,卫一欧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厨房里给母亲朗读英文。读多了,她几乎能和英文原版磁带里的发音一模一样。从高一到高三,卫一欧进入了一种“越读越多、越多越懂、越懂越读”的良性学习状态。经过近10年的积累,18岁那年一进入大学,卫一欧便在专业上显露头角。
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田金平是卫一欧大学英语的任课教师,见证了这个女孩在本科4年里的成长。“印象中,卫一欧是我教过的学生中英语口语最棒的,她认真负责,富有毅力,做事全力以赴,她的名字总是和山西师大的很多‘第一’连在一起。”
在大学时代,卫一欧曾多次获得全国英语演讲比赛山西师范大学赛区一等奖、山西省第一名;2004年代表中国赴泰国参加“全亚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获“国际优秀辩手奖”;她毕业前夕,山西师范大学颁布校长嘉奖令,通报嘉奖她“为我国及威尼斯官网赢得了荣誉”,号召全校师生向她学习……
卫一欧对教师职业的向往,是因为她最亲近的人。卫一欧的父亲长期从事视觉艺术方面的教学与创作,使女儿对教师工作向往已久。毕业前夕,她告诉爸爸,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做一名像自己高中班主任那样的老师——高中班主任曾为她的英语学习付出过很大精力,对她的成长与生活亦有帮助,那位老师即使后来离开了山西师大附中,还时常挂念着卫一欧。这让卫一欧觉得,教师是个可亲可敬的职业。
2004年的夏天,田金平了解到卫一欧有当一名教师的心愿,便邀请她留校任教。
在留校试讲环节,课讲到一半时,就有评审老师示意她不用往下讲了——大家对她的教学能力和专业素养没有丝毫怀疑。但是有人提出了担忧:“她的身体能行吗?”
2003年夏天的一节体育课上,卫一欧不小心把脚扭了。本来很简单的病,看了好多医生都不见好转,更糟的是她的脚趾开始发炎,继而蔓延至全身,发作时疼痛难忍。这个病使她的身体不能再像原来那样灵活而有活力,她努力克服行动不便给学习和生活带来的影响,力争让自己显得和周围人没有区别。
不过,走上讲台,成为一名大学教师,考验的不仅仅是智力和能力,身体显然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田金平觉得,将来卫一欧即使不能讲课,也可以指导参加英语竞赛的学生,“这么好的苗子,不留下可惜了”。最后,在学院的坚持下,即将迎来22岁生日的卫一欧成为了山西师大外国语学院唯一一位仅有本科学历的教师。
讲台上的“冰山”
留校试讲时老师们对她身体的不放心让卫一欧更想在教师岗位上做出点样子来。
在讲第一节课之前,卫一欧问爸爸:“怎样才能讲好课?”卫父告诉女儿,陆游的儿子曾问父亲怎样才能写好诗,陆游回答“功夫在诗外”。她对女儿说,无论哪种性质的工作都是创作,要旁征博引,努力占领知识的制高点。
初登讲台,卫一欧要求自己对每一节课都悉心准备,力争弄懂每一个问题的来龙去脉,让学生所听不虚。备课的时候,每涉及一个新范畴,她都深入其中,思考、学习,过后总是情不自禁地感叹:“我学的东西太少了,求深愿达,我一定要读3个博士学位。”他对父亲说,“我们可不能出现知识的硬伤。”这话对卫父也是个提醒,他也以此自勉,常觉得女儿就是自己的老师。
除了父亲的欣赏,卫一欧在教学上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也换来了学生对她的认可,学生们的喜爱,甚至给她带来了点小烦恼。
有一回,卫一欧替学校一位老师代了一节课,当那位老师再回到课堂时,学生要求“让卫老师教”,后来,这位老师再见到卫一欧时就形同陌路了。这事让卫一欧难过了好久,她曾多次问父亲“这是为什么”。
执教期间,时而发生的另一种情况也让卫一欧不知所措。课间学生们围绕着老教授提出问题,她也站在一边静静倾听,突然有学生发现了她,顿时转过身来“围攻”卫老师。她打电话给父亲:“爸爸,学生们率真没有顾忌地转向我,我心里多么紧张啊,很害怕教授因此心存芥蒂……”父亲告诉她,要相信教授的胸怀。
学生姚秀娟和卫老师相识是在2004年,那时她刚进入大学不久,与老师年龄相仿,卫一欧教她听力课。卫老师上课时常常比学生先到教室,课上,总是耐心回答学生提出的任何问题,对每个学生都公平对待。“她课上得棒,英语口语好,在发音和阅读上对我帮助很大。”时隔7年,姚秀娟还清晰地记得这些细节。
作为理科生,薛晓飞学习英语有点费劲,可在卫老师的课上,她觉得轻松且能学到很多东西。知道薛晓飞的情况后,卫老师下课总喊她一起走,利用这段时间帮她补习。没课的时候,薛晓飞就发信息找卫老师,卫一欧如果没有课,就给她“开小灶”单独辅导。后来,薛晓飞了解到,老师还在给班上一个来自福建的学生单独补习,这位学生口音较重,老师几乎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教她发音。
卫一欧还常将处世的道理融进课堂教学里,她早年的学生于小娟记得卫老师讲课时说过:“很多时候,外界的环境和条件都是次要因素,最重要的因素是内心的定位。这样,一个人就不会因拘泥于眼前的得失而迷茫,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现在已经当老师的于小娟深受卫老师的影响:“我欣赏她这种精神层面上的人,她最大的闪光点不是奖牌,而是思想,她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一个高洁的人。”
在卫一欧的网络主页上,有更多的学生忆及她课堂上的细节,感动于她为自己学业带来的指导。曾有学生问她:“卫老师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对此,卫一欧引用海明威的话作为回答:“冰山在海面上移动很是庄严宏伟,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
工作着 美丽着
在卫一欧的教师生涯中,虽然常常与病痛为伴,但是与学生的情感互动,让她觉得工作是那么美丽。
2005年冬季的一天,卫一欧下课后走在回住所的路上,学生郭恒达向卫老师走来:“卫老师,谢谢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郭恒达是在一次英语角的活动中认识卫老师的。他是旅游管理专业的学生,喜欢英语,常利用自己的专业课时间,偷偷溜进外国语学院听卫老师的课。有老师出面干涉,在卫老师的疏通下,他得以继续听课,并进而提出了转至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学习的申请。当外国语学院老师对他进行考察时,卫老师再次出面证实了他的情况,使他“转业”成功,梦想成真。
出于感激,郭恒达向老师送出了自己的心意——一条蓝色的围脖。“你实现心愿了,真为你高兴,但是这礼物我不收,请你谅解好吗,你的心意我一定会记住的。”卫一欧说。郭恒达只好再次道谢,怀着感激的心情离去。
这一情形被站在远处的父母看到了,问及此事,卫一欧说:“我也做过学生,当学生不容易,不能让他们心里受委屈,能帮就帮一下。学生花钱来上学,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他们的,我能给学生的只是一点有限的知识。”
虽然,不收礼是卫一欧的习惯,不过有一件礼物她还是破例收下了。2006年夏天,学生们给她写了几百份感谢与祝福,并手工制成了一个十字绣枕套,把美好的祝愿缝在了上面。得知学生们的这一举动,她幸福地哭了。
此后,当学生送她一些纪念性的礼物时,她会用心收下,视为珍宝,比如一本纪念册、一叠厚厚的留言等。
在给父亲的信里,她说:“这些是我工作的最高奖赏,爸爸,记得有一本书叫《工作着是美丽的》,可真是这样啊!”
用生命去证明
卫一欧喜欢美国电影《魂断蓝桥》。电影里有一句台词:“每个角落,每一秒,都有奇妙的未知,我们都面对命运。”
虽然,卫一欧用自己对教师职业的投入,收获了学生的喜爱和同事的肯定,但是,她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
2006年9月,卫一欧高分通过了GRE考试,拿到了美国常春藤大学之一的达特茅斯学院录取通知书,并获得最高奖学金。
到大洋彼岸的英语国度留学,是卫一欧梦寐以求的。可是,在即将启程追逐她的留学梦想时,病魔袭来,她病倒了。
卫父在多方求医和自己钻研的过程中,终于弄懂了女儿的病,这是一种叫做多发性周围神经炎的疾病,患者常常突然神经根剧烈疼痛,肢体软瘫,迄今无有效治疗方法。
从2006年至2008年,卫一欧在北京整整看了两年病。但是,她的病症却日渐严重,行走日趋困难,脸部也开始浮肿,生命遇到了严酷的挑战。
达特茅斯学院曾承诺录取名额为她保留两年,2008年时,卫一欧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出国学习了,在北京家中怀抱着录取通知书躺在床上整整哭泣了一天,最终向大洋彼岸发出了告退信函。
之后,她拖着病体返回山西师大外国语学院,再次走上讲台。她对父母说,即使倒下也要倒在校园里。
2008年暑假开学前后,外国语学院安排了一次学习动员,当卫一欧的声音传出扬声器时,很多同学觉得熟悉,仔细一听,“卫老师回来啦”。
这次回校,妈妈一直陪在卫一欧身边。学校在教师宿舍为她们安排了一间房子,母女住在里面,上课前,母亲要很早就扶着女儿去教室。
这是一段艰难的路程,对平常人而言10分钟足矣,而卫一欧由于神经炎发作,昼夜都在疼痛与肌无力中度过,常常需要一个小时甚至更久才能走完。
那两年,在山西师范大学校园里,经常有人看到一位母亲搀扶着自己的女儿向教室踽踽而行,走几步就歇一会儿,此情此景让很多师生动容。院长田金平说:“卫老师在山西师大工作的6年里,从来没有迟到过,这一点,很多身体健康的老师都未必能做到。”
虽然身受疾病的侵袭与行动不便的制约,卫一欧仍然坚持参加学院的各项活动:在集体备课、例行会议、英语比赛中,甚至学生在北京参加全国英语演讲比赛决赛时都能看到她坚定而温暖的笑容。2008年秋季,外国语学院接受英语专业本科教学评估时,卫一欧不顾身体的不适,与同事们一起工作到深夜,在大家的反复劝说下才不舍地离开。
课堂上,由于疼痛难忍,她只能坐着授课。夏天炎热,为了保证收听的效果,听力课上她始终都戴着厚厚的耳机,下课时,有学生发现她的耳朵都捂红了。
学生郭玉虹记得,她在大四那年参加学校辩论队培训的时候,每次在陪老师往回走的路上,便一刻不停地唱歌、讲笑话。那时老师总是低着头,努力前行着,每一步如美人鱼上岸般折磨,但她的唇角却挂着微笑。
在天堂盛开
2009年夏天,卫一欧的病情加重了。她在一次下课后突然难以挪步——就在这一天,她用了两个半小时,从教室一步一步地依靠着母亲的身体,挪到了所住的公寓楼前,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上楼,一级、两级、三级……终于,走到了屋子里。自此,校园里很难再见到她的身影。
在2009年上半学期的视听说课上,学生李婧认识了卫老师。2010年6月,李婧毕业离校前夕,特别想再见见卫老师,便和好友武艳玲来到了老师的家。
李婧记得,卫老师住在一幢四层楼房的顶层,打开房门热气迎面扑来,空调老旧,几乎不起什么作用。
看到病重的老师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她们感到难过。卫老师却很开心,主动和她们聊起了在泰国参加国际大学生辩论赛的经历,说“锥子总会从口袋里钻出来的”。谈起自己的身体,卫老师说她走路慢得就像蜗牛,还打趣说蜗牛爬到乌龟的背上,感叹乌龟爬得真快。老师还问起她们毕业后的打算,言语中多是鼓励和祝愿。离开时,他们想和老师照张照片留作纪念,但老师说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合适,像动物蜕变一样,等好转了再照。遗憾的是,这个心愿未能实现。
2010年11月7日,卫一欧带着对讲台的思念,离开了这个世界。
11月9日,卫一欧去世两天后,在山西师大外国语学院举行的追悼会上,很多认识和不认识她的人排了好长的队为卫一欧送行。大家围绕着轻轻躺在透明石棺、身边洒满兰花的卫一欧身旁,缓缓走过。
外国语学院院长田金平代表学院致悼词,念完短短的一段话,他已泪流满面。自从女儿生病后就陪伴在身边的妈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突然跪倒在地,从悲戚的哭声中,用力重复着“谢谢大家”这句话,让在场的每个人为之潸然泪下。
卫一欧的学生曹浦宁在悼文中写道:“姐姐,有人说你的生命之花凋零了,但我更愿意相信,你的生命之花从来都只以同一个姿态示人——那就是绽放的美丽,从始至终,从未枯萎,像兰花一样,悠悠散发着淡雅香气。现在,你一定是开在天堂里了吧!”
绵绵的怀念
卫老师在天堂里盛开,学生们在心里怀念。
尽管没有留下合影,武艳玲却录下了老师讲课的声音,有时候听听声音,老师的样子就浮现在了眼前。好像卫老师又一次像大姐姐般叮嘱她写论文的技巧,又一次倾听她心头的烦恼。
“她美丽,善良,像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很特别。”这是学生于小娟印象中的卫一欧。
姚秀娟是卫一欧带的第一届学生,现在厦门大学读博士。在生活和成长的道路上,遇到问题时总会向老师咨询,甚至失恋也不例外。她动情地回忆,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仿若长者,总能给她指点迷津。老师告诉她,做事要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2007年从山西师大毕业后,她和只教过自己一年的卫老师一直保持着联系,每次发信息过去,卫一欧都会认真回复,开头往往是“Dear girl”。
在早几届的学生薛晓飞看来,卫一欧不仅是个姐姐,还是个素雅、美丽的青春女孩。在她的印象中,卫一欧从不施粉黛,只是把头发收拾得干净利落,穿着和学生无异,这甚至让卫一欧遇到不少麻烦,学校规定学生不能乘电梯,有一回行走不便的她甚至被保安拦在了电梯外。
不过,也有人说她在追随时尚这方面,有点不太像年轻人。一位只见过她照片的学生觉得卫一欧不太像很多人眼中的“80后”,而是严肃稳重、美丽大方,骨子里透露出一股静美和高雅。还有人看到学生对她的好评,以为卫一欧怎么也得有20年教龄了。对此,卫一欧自己也说,“特别不合时尚之风,衣着穿戴、音乐电影的选择趋于老套”。
让很多人遗憾的是,直到离去,卫一欧也没有谈过恋爱。
学生薛晓飞说:“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有很多男生追她,如果我是个男孩,我也会追的。”有一次搀扶女儿进教室后,妈妈就坐在教室后面听课,课上两位同学发完言大家都笑了。回家后妈妈问学生们笑什么,女儿告诉她:“一个学生说,老师,你的声音真有磁力;另一位说,老师你真美,我爱你。”生活中,卫一欧的追求者很多,有她的同学,还有她的学生,但她给自己定了目标——“先成为学者,再谈婚论嫁”,因此,她从来没有打开那扇门。
哪个少女没有对恋爱的向往?虽然没有实际的恋爱经历,但她对于爱情也有着自己的思考。有一次,学生们在讨论山西师大有男生在楼下摆心形蜡烛求爱的事,问卫老师怎么看,她说自己不赞同这种做法,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要那样摆出来给人看才好。
很多学生都无法忘记卫一欧的梦想。有一回,她给学生上视听说课,在播完电影《风雨哈佛路》后,她用最美丽的英文给学生讲述她去大洋彼岸留学的梦想。有学生回忆当时的情形说:“我望着她,总觉得有一天她会站起来,坚定地微笑着和我道别,拿着她曾经拥有的美国高校Top10的offer,带着梦想,远走高飞。”
卫父、卫母更加无法停止对独生女卫一欧的思念。虽然他们记得女儿去世前,在身体最痛苦的时候,平静地对他们说:“爸爸妈妈,你们身体比我好,如果我不行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生活。”卫一欧的父母谨记着这句话,为了女儿,努力地好好生活。
但是,一年过去了,夫妇二人还是无法走出女儿的世界。卫父用着女儿的手机、电脑,管理着以女儿名字建立的网页,以女儿的名义给留言的学生们回复。
11月8日下午,他给前面留言的学生回复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女儿一样努力前行、学习思考,升华我们只有一次且苦难重重的生命。”
末尾,他引用了另一位学生的留言:“她永远是我们的老师,昨天,今天,明天,永远永远;她无与伦比的才华,均等而毫无差别的关爱,面对生活的巨大勇气和感悟生活的智慧赢得了每个学生真诚的心,震撼着她身边的每个人。”
写到这里,一个画面浮现在卫父的眼前:
2004年夏天,在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求学4年后,22岁的卫一欧即将展开新的人生画卷。那时,她坐在学校的孔子雕像旁,自信而洒脱。当父亲即将按下快门时,女儿问道:“爸爸,你从取景框里看我帅气么?”
这一年的5月,她在毕业前的“青春寄语”中写道:“每个人的一生就是一件旷世奇绝的艺术品,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创作,也总会有缺憾之美,但是对于每一位虔善的敬业者而言,这只能激励其更加用心地完善自我……”
学生说
“每次看到她停在去11号楼的那个斜坡上休息时,我总能看到她脸上挂着从容、淡定的笑容,我解读不了太多她当时的心情,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那种心理状态——干净、温暖、淡然。每次看到这个画面,我总能被感动。因为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位可敬的师长,更是一个对生活充满了哲学思考的年轻生命!——梁丽娟
有一次,卫老师迈着艰难的步履,在母亲搀扶下走向教学楼。这时候有一个学生从后面越过卫老师时对其同伴说:“路都走不动了还上什么学呢?!”显然,他误将卫老师判断为学生了。卫老师当然也听见了这位同学的评论,她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然而我可以用自己的思想言行告诉同学们,不要轻易放弃,应该努力前行……”——李婧
从第一节课以后,对于卫老师的课我总是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有点害怕,因为听力一直不好,上听力课非常吃力,很难跟上老师的步调,这一点让我自卑且羞愧;同时我也非常期待卫老师的课,因为我总是能在她的课堂上收获很多书上没有、自己也领悟不来的东西。卫老师不仅课讲得好,更用她高尚的人格深深地吸引并影响着我。——李姣姣
记得大二时参加“CCTV杯英语辩论赛”的学院初选,卫老师是我们的指导老师。她从辩论的形式与技巧开始一点点地引导我们、帮助我们。虽然当时背负着专业四级的压力,每周四下午的那场辩论与讲评,依然是我一周当中最最期盼的时刻,期盼唇枪舌战的淋漓,更期盼一次与卫老师面对面的交谈。她让我明白,优秀与谦卑原来可以如此之近,她让我看到疾病与坚持的结合原来可以如此动人,她曾在我心中激起太多的感动。——曹浦宁”